他若猎物般被扛走

他若猎物般被扛走
   ——摄影记者所见
人在现场
428当天,我被调派到净选盟6个集合点之一的国家清真寺(Masjid Negara)去进行摄影采访。而据消息指出,这个集合点是几位民联重量级领袖的聚集点之一。由于独立广场已被严密封锁,我只好从占美清真寺轻快特站,绕 道国会路和京那巴鲁路,步行到国家清真寺去。由于这两条路段都已被封锁,平时繁忙的道路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NONE早上10点15分抵达时,这个集合点已聚集了 上千的黄衣集会者,其中以巫裔居多。集会者者激昂地唱国家,不断的高喊“Bersih, Bersih”、“Hancur BN”及“Hidup Rakyat”等口号。少数穿着绿色盛会青衣的支持者则高喊“Stop Lynas, Save Malaysia”口号。每当警车或警方卡车途径时,民众都会发出呼叫及嘘声表示不满。

一些重量级领袖随后陆续到来,如伊斯兰党署理主席末沙布 、前旅游部长阿都卡迪、行动党国会领袖林吉祥。

净选盟主席安美嘉现身时, 立即掀起了一股轰动。惟她只是途径,立即进入旧火车站前往中央艺术坊并未逗留。较后,公正党实权领袖安华及该党主席旺阿兹的莅临,让集会者情绪沸腾到最高 点,支持者不断高喊“烈火莫熄”口号迎接。附近驻守的警员立即筑起了人墙,严守岗位,防止群众前往不远处的独立广场,场面一度差点失控。

伊斯兰党主席哈迪阿旺在示威游行开始前及时赶到。

万人上街场面十分壮观

约下午1点50分,在伊党志工团带领下,现场约1万名的集会者开始迈步,朝独立广场出发。驻守警员再次严阵以待,筑起人墙防止集会者前往独立广场。但集会者却出其不意的改变游行路线,不与警员正面交锋,反方向从旧火车站出发,绕道往独立广场前进。

1万人的人潮走在街上的壮观场面,并非笔墨能形容。万人高喊口号的声浪更是响彻云霄。

NONE身为摄影记者的我,为了摄取美丽的画面呈现给观众,必须得穿梭在人群之中,摄下群众参与集会兴奋的面容;必须爬上高处的天桥及人行天桥,拍下万人游行的壮观场面。

而在中央艺术坊轻快铁站附近的人行天桥上,却让我遇见了已经开始静坐抗议的净选盟联合主席沙末赛益。沙末赛益的出现吸引了很多目光,很多支持者更是争相与他握手、拍照及问好。而附近的商店更是门庭若市,收银机叮铃声不断。

前往茨厂街途中,我还看见两位仁兄在路旁拿着垃圾袋,一直高声呼吁民众要把垃圾丢进袋子内,要真正的“干净”。

马来亚银行的忧新记忆

约下午2点15分,我随人潮终于来到了富都车站附近的马来亚银行大厦外。这里是709集会镇暴队驱散人群的重头地点之一。我依稀记得在709时,我在马来 亚银行大厦外遭受到催泪弹的烟熏而第一次尝到催泪弹的痛苦。那个时候,有几位民众过来慰问我的状况,更有人端出手上的盐巴要我吞服。

NONE在 我逃离烟雾的途中,更是目睹了一些民众受到了催泪弹的影响,而躺在路旁默默的承受痛苦,有些人更是停下脚步来把这些人抬到安全的地方去,这些人并不分种 族,互相帮助,互相保护。我也看见人群为了逃离警方的逮捕,而不顾危险从高处跳下以自保。还有水泡车不断的向民众射水驱散,但只要射水停下,民众依然高昂 的继续往镇保队前进,那群众的力量让我深深的感动。

然而,这一次,就在同样的地方,我却看见了一片黄绿潮,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人潮。这一幕或许是我这一生从未见过的壮观场面。我以为我在709所看见的壮观场面已是我在媒体生涯里的极限,却没想到这次的场面更甚。那种群众亢奋的情绪已经到达极限,仿佛万人嘉年华般。

而我也很幸运的,在云云万人潮中,让我遇见了一位多年不见的学姐,两人相见甚欢,互相慰问近况,为她与伴侣同行第一次出席此盛会而感到感动。

人潮带喜悦和希望迈进

和学姐道别后,人潮开始往独立广场方向移动,我也为了继续拍摄工作而融入人潮中随着移动。人潮依然不停的高喊“Bersih,bersih”,”hidup rakyat”的口号,由于敦霹雳路两旁都是建筑物,人潮的口号声在狭窄空间内回荡,更让口号如雷贯耳。

每一个人都带着喜悦及充满希望的心情,不分肤色,不分种族,不分你我,都为了诉求干净的选举制度,绿色的国家以及宣泄对贪腐的不满。一路上,有人不停的拿 出相机摄下这历史的一刻,有几位艺术家更是做一些音乐表演,有人高举自制的字卡及逗趣的照片来表现自己对一些领袖及国家的不满。

虽然口号声不断,但我依然可以听见身边一些人的谈话。其中一幕比较有取的,是两位老伯的谈话。“我已经61岁了,我已经不想被我们的政府骗下去”,“我也60岁了,我想要一个干净的政府”,“如果我不来的话,我对不起我的下一代……”

人潮拥挤难以快速撤离


NONE下 午3点51分,当我走到麦当劳快餐店的附近时,人潮突然停下,不再前进。此时,我依稀听见有人高喊“Undur, undur”,人群突然掉头往反方向走,一些民众更是赶忙带上口罩及围起毛巾。我也看见一从前方撤退来的民众,眼睛红肿、流鼻水及咳嗽,原来镇暴队已经在 Masjid Jamek LRT附近发射催泪弹。

我也急忙拿出毛巾包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自我保护。群众开始慌张往回走,有人牵着伴侣的手,有人牵起孩子的手,想要突破重围。但是由于人潮过于拥挤,群众的行动非常缓慢。

我逆着人潮往镇暴队的方向前进,镇暴队已经一字排开在华侨银行附近严守把关,然后不停的发射催泪弹驱散人群。虽然大部分人往后疏散,但也有一些勇敢的集会 者依然往镇暴队前进,把催泪弹踢开,甚至捡起催泪弹往镇暴队丢回去。有些成功的把催泪弹丢向镇暴队员,但失败的却把催泪弹踢进了车站及砸中了路边的垃圾 桶,导致垃圾桶倒下而垃圾布满地,场面甚是狼狈。

“你以为这是以色列?”


NONE有 集会者因为被催泪弹的烟呛着,需要几位其他集会者抬到旁边的五角基去,然后有人就急忙赶过来让他喝水及吃盐巴。有些集会者因为受到催泪弹的痛苦,而破口大 骂镇暴队“笨蛋,你以为这里是以色列啊?”当中,我更目睹一位年约30的集会者因为催泪弹的影响而严重的呼吸苦难,一些集会者就赶忙用手上的自制卡片、布 条及衣服为这位集会者扇风,然后阻止其他集会者围着以让他有更新鲜的空气,大家也高声的呼唤医疗队到来为这名集会者治疗。

我为了可以拍摄到更好的画面,必须更靠近镇暴队,结果也遭受了几次催泪弹的影响,在我逃跑后有人向我提供盐巴及水,也有人慰问我是否安好,这个情形就像709集会历史重演一样重现在我面前。

此外,虽然有人阻止,我也目睹了一些集会者把水瓶砸向经过的警察卡车。

集会者围殴而头破血流


对抗了一段时间,镇暴队还是成功的把人群往后驱散。而穿着深蓝色的警察也开始逮捕集会者,有如猫追老鼠一样,你追我逃,有些集会者因此而被逮捕。但是一些群众依然情绪高亢不愿离开。

NONE下 午5点36分,镇暴队及突然往独立广场撤退,然后由警察严守把关。而那些情绪高亢的集会者就往独立广场前进,以示对抗成功。但当这些集会者来到了独立广场 附近时,警方突然展开了多次的逮捕。而多名集会者因为被警察围殴而头破血流,而这些受伤的集会者在被带到独立广场的途中,更被其他的同僚举脚踢及赏巴掌。

一名律师公会的律师看见这种情形时,尝试上前阻止,却遭受其他警察辱骂,而多名警察更是围着几位律师代表,有些警察更是用污秽的语言来辱骂女性律师,然后被驱逐独立广场。

按喇叭骑士被拉下围殴


大约傍晚6点钟,大批警员横在路中央而导致交通阻塞,最后警员移动到路旁,让车辆驶入国会路。而这些车辆及单车经过的时候,一些警察更是向载有穿着黄色衣服的集会者的汽车抛掷水瓶。其中一辆载着乘客的单车更因为向警察按喇叭,而硬生生的被多名警察从单车拉下围殴。

除此之外,我也目睹一名记者差点被警察逮捕及殴打,但这位摄影记者来得及出示记者证而逃过一劫。而我因为举起我的摄影机尝试拍摄这些暴力对待的画面而多次 被警察警告及阻止拍摄。由于多名摄影记者遭到拳打脚踢及逮捕,其他记者也像我一样的遭受到警告,都只能站在一旁,只能眼睁睁的目睹警察的暴力对待,深怕自 己遭受到同样的命运。而多名记者都不敢到附近的占美清真寺轻快铁车站离开,只能在独立广场静待。

晕厥者如猎物般被扛走

bersih 3 rally 020512 j001傍 晚6点45分,数百名警察在几分钟的精神喊话之后,往东姑阿都拉曼路及敦霹雳路展开最后一轮的逮捕,多名依然滞留的集会者遭更严重的暴力对待。多名集会者 流着血被带到独立广场,途中也遭受到一些警察脚踢、赏巴掌及嘲笑辱骂。有一名身材微胖的集会者被殴打及脱掉身上的黄色净选盟衣服,赤裸上身被带到独立广场 途中,被在场的警察嘲笑像猪。

更骇人的是,被打得神志不清的集会者,有如猎物般被四名警员扛到独立广场。被放下后之后,一群警察围着他怒吼“不要假装了,起来!”这一轮的逮捕行动,逮捕了多名集会者,而多名被逮捕者都难逃血光之灾。

说好的“干净”还有多远?

此后,人群也渐渐疏散,警察的逮捕行动也缓慢下来。大约7点30分,我和另一位记者同事走到占美清真寺站,搭轻快特返回公司进行剪辑工作。沿途看见,路旁散满垃圾、破碎的衣服及鞋子的残局。

428净选盟集会经验,比起709集会更是不愉快。由于处在人群的另一方,我并没有目睹之后在网上观看到的那些悲惨的事件。但是让我真正感动的是民众共同的力量,出席的人数远远超过709集会时所见的,大家都为了自己的国家而走上街。

然而让我感到愤怒的,是目睹了警察的暴力。当你看见这一班警察有如饿狼般冲出去把猎物打得遍体鳞伤,被捉回来之后再让同类赏多几巴、踢多几脚,你才会明白 其实这个政府要改革的,并不是人或系统,而是这一班人的文化及思想,否则不论我们如何要求去除多少的法令,改革依然是事倍功半,荆棘坎坷,困难重重。

媒体工作人员遭受到恐吓、殴打、逮捕甚至摄影器材被破坏,严重干涉媒体自由。身在独立广场的媒体人员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警察暴力事件的发生,却无能为力。

说好的“干净”,还有多远?

注:作者陈君武是《当今大马》摄影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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